09

     抱著那隻大加菲貓，我們根本沒辦法再逛下去。

     我騎著野狼125，郁玲抱著加菲貓很辛苦地坐在後面。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很安靜。


     半途中我們停車了兩次。

     因為我不想她的手抱布娃娃抱到麻痺。

     停在路邊的便利商店前，讓她的手休息一下，我買了飲料給她。

     『貓咪。』

     郁玲的臉貼緊著加菲貓。

     『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意思，只是…』

     『我覺得我們還很陌生，而且，我現在還不大能接受…』

     「我知道，可是我也不想把話藏在心裡面。」

     然後我告訴她關於阿哲的那些失敗的故事。

     「我不想像那個笨蛋一樣，只能抱著枕頭，哭著對我說：『貓咪，我好難過。』」

     郁玲很勉強地笑了。

     「所以我想先跟妳預約。」

     想點根菸，卻發現菸盒已經空了。

     郁玲把加菲貓塞給我，跑進了OK便利店。

     出來的時候，她手上有一包Marlboro Lights。

     『你送我一隻加菲貓，我只能送你一包香菸。』

     「就算妳只是送我一根香菸，我都會很開心的。」

     郁玲笑著為我打開了香菸，遞了一根到我嘴上。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就只給你一根菸，反正抽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說著，她把剩下的香菸收進自己的口袋裡面。

     『你的打火機呢？』

     「外套口袋裡。」

     郁玲幫我掏出了打火機，幫我點著了香菸。

     我們面對著面，蹲在便利店門口。

     『這是我第一次幫男孩子買香菸，還幫人家點菸。』

     「這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幫我買香菸。」

     『你一天都抽一包呀？』

     「差不多吧，因為我狗窩裡面有個殘廢還會跟我一起分享我的菸。」

     『少抽點，一個星期抽一包就很多了。』

     「盡量囉。」我笑著說。


     休息的時候，我一直有話想問她。

     是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從何問起。

     反而是郁玲察覺了我表情的變化。

     『你好像有話想說。』

     「嗯。」

     『那就說吧！』

     「我想問的是妳不想提的，所以還是不要問吧。」

     郁玲站了起來，走到野狼旁邊，坐在坐墊上。

     稍微環顧了四周之後，她又走了回來，到我身邊，坐在台階上。

     『我以前的男朋友大我十幾歲，他是我們之前的店經理。』

     那個男人離過婚，沒有小孩，所以他家人都很希望他趕快再婚，生個孩子。

     『可是我沒辦法把他介紹給我家裡，因為年紀差太多。』

     『而且我還是學生，才剛滿十八歲，根本不可能就嫁給他。』

     『原本，我希望讓時間來解決問題，至少，可以再拖個幾年，等我畢業。』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聲，我不得不湊近一點，才能聽到她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愈逼愈急，也愈來愈不像以前很溫和的他。』

     『所以後來他愈急，我就愈想逃，不想見他，不想接他電話。』

     「結果呢？」

     雖然我看見了那天晚上在茶店發生的事情，可是，我也只能裝做不知道。

     『前陣子他找我找得很急，威脅我再不跟他見面，他就要自殺。』

     「一個三十幾歲人了還鬧自殺，這很…」

     『很丟臉，沒錯，是很丟臉。』

     郁玲清了一下喉嚨，從剛才虛弱無力的聲音，變得很有精神。

     『我決定跟他見面，跟他說清楚，所以約到我家附近的茶店見面。』

     『我們都很不高興，他氣我不說話，說我不管他的死活。』

     『可是我能怎麼管？他根本已經不在乎我的處境了。』

     『我說我想分手，他對我拍桌子，我很生氣，就拿起桌上的水潑他。』

     『結果…』

     我看著她。

     郁玲的聲音到這裡又消沉下去了，也哽咽著。

     『結果…』

     我已經無法再掩飾下去了，我不想再讓她這樣傷心著。

     「我知道結果，那天，我跟阿哲就在妳們附近的桌子吃飯…」

     郁玲睜著淚眼，很驚訝地看著我。

     『你們都看見了？』

     「那天，我們去妳店裡，妳的同事說了妳家的大概位置…」

     我抱著加菲貓，慢慢地，心虛地說：

     「我們本來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妳，後來才去那家茶店吃飯。」

     郁玲的臉脹得通紅。

     突然間她拔腿就跑，而且是跑向馬路。

     我嚇了一跳，右手抓著加菲貓，趕緊追了上去。

     中港路上的慢車道，車雖然不多，但是速度其實卻不慢。

     我追上前去，用左手拉住她的手。

     一輛公車開過來，對我們大鳴喇叭。

     我把郁玲拉到路邊。

     『你為什麼要騙我？』她急得放聲哭了出來。

     「我很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對妳隱瞞任何事情…」

     我已經說不下去了，放下了加菲貓，讓牠坐在路邊。

     張開了雙手，我把嬌小的郁玲，緊緊擁抱在懷裡。

     直到她的眼淚流乾為止。


     回去的時候，我直接送她到她家外面的巷口。

     不過車子太大聲，騎進巷子會惹人注意。

     於是我將車停在附近，陪她一起走到巷口。

     郁玲家的確就在台中家商旁邊而已，在巷子最裡面。

     『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要說謝謝，對我，什麼事妳都可以不用說謝謝。」

     郁玲抱著加菲貓，很柔弱而惹人憐愛的模樣。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需要時間，而且…』

     『我不知道我暫時還有沒有勇氣去面對你…』

     「沒關係，至少，妳有我的電話，當妳可以面對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

     『那，現在我們還可以先當朋友，對不對？』

     「當然，妳還欠我一頓逢甲夜市的夜市牛排。」

     郁玲笑了，真心的笑了，我喜歡她這樣甜美的笑容。


     送她進去之後，我想點根菸抽，才想起我的香菸跟打火機都在她那裡。

     罷了，回家吧。

     -待續-

     別對自己的出路有任何隱瞞，如果你真的想成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