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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未來鯊(fansword)■



    我再度坐上飛往巴黎的班機，到妳的住處，整理妳的遺物。我發
現妳書桌的抽屜?，有一本聶魯達的詩集，我隨手翻著，發現?面夾
了一張白紙，是妳親筆抄寫的兩段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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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死了，請你以純粹的力量繼續存活，
　　好讓蒼白和寒冷怒火中燒；
　　請閃動你那無法磨滅的眼睛，從南方到南方，
　　從太陽到太陽，直到你的嘴歌唱如吉他。

　　離開是如此透明的房子，
　　即便死了，我也將在那裡看著你，
    倘使你受到折磨，親愛的，我將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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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回盯著妳抄寫的那些詩句，久久無法動彈。忽然一陣敲門聲
把我從虛幻中 拉回現實。門開了，是一張東方女子的面孔。

    「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是小詩的同學，我住在隔壁…」她禮貌
客氣的說。

　　「嗯…你是不是小詩在台灣的男友？」她又問。我虛弱的點頭。

　　「嗯，本來我想寫信告訴她家人或是你…小詩得了躁鬱症…」

　　「啊！」瞬間我腦袋一轟！

　　「怎麼回事？」我急著想問個清楚。

　　「因為我也是躁鬱症患者，所以很了解小詩的行為…不過我國中
就開始發作了，一路走來還算穩定…我常常和小詩聊天，鼓勵她我們
一起為音樂努力，一起抵抗這個病魔…」女子望著窗口旁那張小詩練
琴時坐的椅子，繼續說道。

    「我曾經問她為什麼不告訴父母或男友，她說她不想增加你們的
煩腦，她覺得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她希望在
巴黎好好練琴，有一天學成歸國，在國家劇院演奏巴哈的無伴奏大提
琴組曲，再告訴你們也不遲…」

　　我低下頭…想起我見妳的最後一面，妳正拉著我沒聽過的悲傷黑
暗的旋律。

　　「妳知道小詩最近在練習什麼曲目？」

    「巴哈的C小調第五號組曲。」

　　「…這曲目有什麼特色？」

　　「C小調給人一種暗而強烈的顏色…演奏者如果很投入，便會融
入那樣的黑暗之中…啊！我早該注意的…真抱歉…」

　　「妳別自責，這不是妳的錯…」


    中學的音樂教室，窗口上的白窗簾依然飛揚如昔，但那張木頭椅
上已經沒有妳了…只有曝光過度的白色光茫和滿天飄盪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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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去世後的第二年，我來到海洋館。我蹲在當年妳蹲著數鯊魚的
位置，看著依然悠游自在的鯊魚，隨著牠們的律動，又產生無數條美
好形狀的藍光波紋…我彷彿聽到當年妳在音樂教室拉奏出的一首首明
亮清澈的詩歌…

　　然後我感覺到有一個女孩站在我當年站的位置，一直盯著我瞧，
我偏頭往她看去，嚇了好一大跳，一時間我以為是妳…後來我仔細看
清楚，她長得並不像妳，但是她的眼睛和當年十五歲的妳卻如此的神
似…而且她也蹲下來，我發現她嘴?唸唸有詞，原來她跟妳一樣在數
鯊魚。

　　「喂！你幹嘛一直看著我？」女孩開口。她的聲音居然和妳一模
一樣。

　　於是我開始和她聊天，因為我想再聽聽妳的聲音。聊著聊著，廣
播傳來甜美的聲音，說明海洋館即將關閉。

　　女孩要站起來時腳抽筋了，我有些著急，趕緊扶著她，因為我怕
她的腳會和當年的妳一樣痛。

　　陪女孩一起等公車時，一切的一切又再度立體鮮活的呈現在我眼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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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得很美嗎？」妳問。

　　「嗯…怎麼說呢…」我說。

　  「就像…永恆…快消失在彼端的地平線了…」

　　「永恆…快消失在彼端的地平線了…」妳喃喃的學著我的口吻說
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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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公車來了，女孩要上車了。我目送她上車，只說了一聲再見
，因為我再也不是當年十五歲的少年，而女孩也不十五歲的妳。

　　公車漸漸駛離…瞬間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悠美的大提琴詩歌…緩
緩的一點一滴的敲進我心弦，我抬頭看著遠方湛藍的天空，於是我明
白是妳在雲端間演奏的，那如天籟般美妙的詩歌，久久在我心深處迴
盪著…

　　我知道我身上還殘存著當年十五歲的妳，拉著大提琴不斷迴盪的
詩歌…那一如妳的味道，一如妳的名字。


~The End